2月15日,農(nóng)歷大年三十,白玉華在管護站貼對聯(lián)。新春時節(jié),大興安嶺林區(qū)銀裝素裹,冰封大地。在阿爾山市林業(yè)局杜拉爾溝管護站,林區(qū)管護員白玉華堅守在崗位上。30多平方米的管護站里燒著火墻和炕,但是依然冰涼。由于地處偏遠,這里仍沒有通上電。在微弱的燭光下,白玉華為自己準備了一個燉菜和一盤餃子作為年夜飯。他從事森林管護工作28年,2月15日是他第18個獨自一人值守崗位的除夕。新華社記者 劉磊 攝
2月14日,白玉華在河溝中取冰。前幾天站內(nèi)柴油發(fā)電機出現(xiàn)故障,不能抽水,用水只能靠鑿冰化水。新華社記者 劉磊 攝
2月15日,夜幕降臨,白玉華點上蠟燭,為自己準備年夜飯。新華社記者 劉磊 攝
新華社呼和浩特2月15日電(記者劉磊、張晟)大年三十下午4點多,內(nèi)蒙古阿爾山市林業(yè)局杜拉爾溝管護站孤單地安臥在林海深處的一塊平地上,天淡云薄,林海茫茫。53歲的白玉華走出管護站,看了一眼天,“晚上又要下雪了?!彼匝宰哉Z,轉(zhuǎn)身往火爐內(nèi)添了幾塊煤。今年阿爾山比往年更冷,外面零下近30攝氏度,在這間30多平方米的管護站里,燒著火墻和炕,但依然手腳冰涼。
白玉華從事森林管護工作28年,今年除夕,白玉華又要一個人在管護站度過。這是他第18個一個人的除夕夜。
5點半,夜幕降臨,白玉華在屋子里點亮了蠟燭。杜拉爾溝管護站距離中蒙邊境線20公里,方圓約百里內(nèi),這是唯一能看到的亮光。因為偏遠,這里仍沒有通上電。在微弱的燭光下,白玉華忙著為自己做年夜飯。
林區(qū)管護站的工作人員沒有節(jié)假日,即使春節(jié)也需要有人值守崗位。白玉華是這座管護站的站長,算上他一共有5個人,負責165平方公里的森林管護工作,每天每個人都要步行巡護10多公里。一年忙下來,大家都盼著除夕團圓,今年白玉華又把機會讓給了別人。他給妻子做工作:“我不值班,那讓林子空著?我作為站長值班不站出來,那同事怎么看我?”
燭光搖曳,白玉華一一清洗凍白菜、土豆和鮮肉,這是他年夜飯的所有食材。這幾天喝水成了問題,用的水是他從20公里之外的河溝中鑿取的冰塊。兩天前,站上的柴油發(fā)電機壞了,不能抽取井水。大雪封山,車行困難,機器無法維修。“這機器也知道過年給自己‘放假’。”白玉華苦笑地搖搖頭。
28年的森林管護工作,白玉華住過冬天透風、夏天滲水的房子?,F(xiàn)在這個管護站幾年前翻修成磚瓦結(jié)構(gòu),寒冷里有點暖和氣兒,手機也有了2G信號,白玉華很滿意。
點蠟燭,鑿冰塊,喝雪水,這些對于長年在林區(qū)生活的白玉華來說,都是稀松平常事。
白玉華切著土豆,火爐上煮著的肉湯已經(jīng)沸騰。他趕緊將土豆、海帶放進湯內(nèi)一起煮。時過傍晚6點,天已漆黑,銀灰色的林海連綿朦朧,寂靜無聲。燭光和爐火將屋子映得通紅,仿佛給寒冷的大地增添一份暖意。紅紅的爐火,映照著白玉華的鬢角白發(fā),額頭皺紋也更深了。
1990年退伍復(fù)原回家,白玉華可以選擇分配到銀行、工商局等工作環(huán)境更舒適的崗位,但他執(zhí)意要做管護員。上世紀90年代中期,單位遇到資金困難,期間,杜拉爾林場15個管護員走了三分之一。白玉華也有機會調(diào)走,但最后他還是堅持了下來。
“咱當過兵的啥困難都能克服?!卑子袢A嘀咕著,嘗了一口熱湯,咂吧一下嘴,轉(zhuǎn)過身抓一把鹽放了進去。
辛苦趕不走,困難嚇不倒,但毀林卻刺痛他的心。2009年夏季的一天,他和同事在巡護山林時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20多棵白樺樹只剩下了樹樁。他們立即報警,最終將盜伐者繩之以法。“我恨不得上去扇他兩耳光。”白玉華十分痛心,這些樹都是在他們20多年一天天的看護中慢慢長大的。
晚上6點半,鍋里沸騰不止,菜香味、油煙味、熱氣滿溢房間。白玉華彎著腰,就著光,用筷子夾了一下土豆,已經(jīng)燉熟了。他轉(zhuǎn)身拿出一個鐵盆,把一鍋燉菜裝進去。年夜飯做好了:一個燉菜,一盤速凍餃子。白玉華坐在炕上,桌子擺在炕邊,蠟燭放在高處,能看清鐵盆里的燉菜。
吃年夜飯前,他給妻子撥通了電話。他說:“我這頭挺好,你和孩子好吧?”妻子說:“好呢,等著你初八回來團圓?!比詢烧Z掛了電話,白玉華嘴角露出了微笑。想起家人,這位堅強的漢子禁不住喉嚨哽咽,眼睛濕潤。
2006年11月,阿爾山已經(jīng)下了幾場雪。白玉華的父親突發(fā)疾病住院。那時沒有通訊,加上大雪封山,半個月之后,白玉華才知道這件事。趕往醫(yī)院時,父親已經(jīng)病危,不能開口說話。在家里,都是妻子照顧老人孩子,打理家里家外。女兒從初中開始便去了離家近三百公里的寄宿學(xué)校上學(xué)。聚少離多,家里面唯一一張全家福,是他和妻子送女兒上大學(xué)時拍的一張合影。
今年女兒想讓父母去她的工作地西安過年,但是白玉華走不開,林子要人看守,最后女兒還是回家和母親、姥姥一起過年。
走出屋外,天地混沌,一片安寧。遙望蒼茫的遠方,百里之外有他溫暖的家,這里寒冷而孤寂,但也是他的家。20多年來,白玉華無數(shù)次走過腳下的這片大山,自己親手栽種1千多畝樹林,培育3萬多株樹苗,上百次發(fā)現(xiàn)并處理火情隱患,守護著這片林海一年四季生機勃勃,和那些飛龍、黑琴鳥、狍子、狐貍同享一片森林。
晚上8點,屋外飄起了雪花,林海闃然無聲?!岸囔o的林子呀,又是一年啊?!卑子袢A喃喃道,“春天一來,花兒一開,它們又要撒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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